祠堂记事

发布时间:2020-01-16 撰稿人: 陈杉杉

我童年最快乐的时光大多是在外婆家所在的村子里度过的。而提到村子,不得不提的就是那粉墙黛瓦,飞檐高柱的老祠堂。


作为北仑少有的保存完整的宗祠,通体可谓十分气派。祠堂的大门口是两头凶神恶煞的石狮子,分布在侧门两旁。大门共有三扇,门头都挂着牌匾,具体什么字我倒是忘了,只记得其中一扇挂的是“登科”。祠堂的门槛很高,得抬起脚才能跨过去。推开门就是四四方方的天井,屋檐下挂满了灯笼,只是在我的印象里它们从来没亮过,大概是摆设,以至于挂了这些年,早已在风吹雨淋下变得破败不堪。天井铺的是青石板,高低起伏,凹凸不平,石板拼接的缝隙里长满青苔,有的角落里甚至长出了杂草。这样一来似乎不太硌脚,就是滑的很。

那时的祠堂早已成为了村民们的文化休闲娱乐场所。

我们儿时的暑期学堂就设在祠堂的东北角,一处简陋的地方。请来的老师是村子里一个略有文化的年轻阿姨,长得慈眉善目,印象中却并不和善。那老师教的大部分内容如今都忘得一干二净了,反正在我看来都是极简单的东西,无非是抄抄拼音,写写生字。偶尔教我们敲敲腰鼓,甩手绢花玩。来暑期学堂的大多是放假了,没有家长管的农村“留守儿童”,如今听上去很敏感的词汇,当时却并不以为意,反而颇觉幸福:有吃有玩,没有大人的管束,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?大家学习的兴致都不高,学了一会儿就满祠堂跑了,老师几乎是管不住的,到最后也不想管了,只要不出大危险,摔一跤,打个架,那都不算什么。

一到下雨的时候,雨水顺着瓦片“哗哗”地往下打,屋檐很低,能清楚地看到雨水从屋檐滑落的弧度。初中时学鲁迅先生的《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》,脑海里总是浮现出这幅场景。书屋是有了,这院子虽然算不上有“百草”,倒也应景。

祠堂的西南角是老人们的休闲区,一台小电视,几排长凳,戏曲一开场,老人们带着花生瓜子就落座了。等到敲锣打鼓的音乐一起,我们这些孩子就一窝蜂的往那个方向涌,一个个扒着门框往里瞧,一开始还能看个新鲜,时间一长谁也受不了这拖泥带水的唱腔,纷纷摇头跑开,继续寻找新的乐趣。

我发现的新乐趣是学堂后门的小院子,那边上有扇紧闭的窗,碎了块玻璃,往里头望进去,黑漆漆的,什么也没有,不免有些失望。不过转念一想,要是看到鬼怪之类的大概会被吓得半死吧。这么一来,对那片黑暗便多了一丝神秘的遐想,每次来到这片院子,总是忍不住往里望几眼,既害怕又兴奋。我始终相信,里面有只成精的小白狐或者小白蛇,有一天愿意出来跟我做朋友。

        转眼,那时的日子已经过去十数年,记忆逐渐模糊了,但每次回外婆家,经过乐氏宗祠的时候,总忍不住驻足半晌。在别人看来,它背负的是家族的荣耀,是文化的代表;而于我,却是承载了太多童年美好记忆,虽然久经岁月的洗礼,却仍占据我心上一隅的地方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(注:图片均转载自“微观大碶”公众号)